星期二的時候吧!系上學弟,同時也是現在敵霸閣社長的一珉,很突然地在臉書敲我,並詢問我採訪的意願,然後我也就爽快答應了;此次採訪的內容,則預計會收錄在這期的人社系刊 《有社人種》。因為我不是那種可以臨場反應的人,所以在採訪之前,跟一珉索取了此次的訪談大綱過目,並預擬一份講綱,以備當下不至於腦袋當機。雖然今天實際的採訪並沒有完全照著講綱在跑,反而變成我與一珉、社文所林學長的團聚敘舊,中間還一度大聊八卦。那麼以下就放我在採訪前預擬的講稿,除了當作參考,也是當作一個紀錄這樣。
一、來到交大人社系的動機?
其實說不上什麼動機。最初會來到交大人社,很純粹是因為考試(指考)入學分發定生死。當然,現在回顧當年填志願序的情形,其實跟大部分的同儕一樣,多是從台成清交政等明星校系填下來。我記得以前第一志願是台大法律系,對人文社會倒沒什麼排斥,不過那時候對商管科系倒是有些反感,但忘了確切的理由是什麼。
會上交大人社純粹是個意外。我記得在網路填志願時,這個是填在第17個,我那時以為真實的狀況應該是落在20~30間師大的科系群。記得大學有很長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很白癡,應該把師大往前排一點才對(笑)。
二、學長擔任過敵霸閣的社長,也長期是社員,可不可以談談這部分(社會運動、議題關懷)的經驗以及與人社系間的關聯?
在提到敵霸閣之前,其實我最早參加的異議性社團是不上大學報。大一那個時候對於詩社、報社等藝文社團有些莫名的憧憬,天真以為會跟團上山下海去出遊取材,這種自以為的認知大概是來自高中時看到身旁校刊社的朋友。事實上,到後來想像就幻滅了,因為其實社團的社課時間不多,而且主要還是社員各做各的為主,只有校稿時才會聚一聚。
很幸運的,在我大一下的時候發生的三一八太陽花學運,衝擊了我對社運的刻板認知和一些意識形態的部分。我家算是那種保守的深藍家庭,基本上在大學以前我看的報紙叫《中國時報》,高中時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陳為廷質問教育部長的報導,那時還抱著一種偏見 — 先視個人道德觀感,再評斷他者論述。三一八給我的衝擊,應該是在運動中看見青年、看見同一個世代的朋友們站出來去指出國家機器的不正義;那個時候的我是被這種「共同體」所召喚和感動,從冷漠者到同情者,再到聲援者,之後參與的巢運、同婚到現在仍還是有這樣的情緒,只是更細緻罷了。
我加入敵霸閣其實有點晚,是我大三的時候,因前一年在忙雙主修的事,沒有時間去投入課外活動。我剛進去的時候,敵霸閣正值由盛轉衰的時候,那時的社課多以靜態的小社課為主,但其實我還蠻愛的就是了,也是那個時候才去廣泛接觸到比較全方面的議題,而不僅只是國族而已,包括社運音樂、選舉文化等非主流的課題。
我接任敵霸閣社長一職其實也是個意外。升大四的暑假,我其實早就已經把重心轉移到研究所的考試準備上,無心於異議性社團。但那個時候得知社團面臨無人接幹的危機,自己就心軟了,或許覺得解散蠻可惜的,畢竟也累積不少的成果。
接任異議性社團社長一職也是一個轉變的過程,不只是生涯上也是認知上。順延了考研的日程,然後也從一位聲援參與者轉換到組織工作者的角色。大四時主要在跑的是「性/別」、「勞權」和「學權」議題,其實我很慶幸在接敵霸閣的時候,也很順勢地把之前待在不上大學報的夥伴們也找來幫忙,爾後,則跑去跟交清的婚平倡議者們合組了「青椒炒性別」,以及同高教工會、反教育商品化聯盟和學聯會的夥伴處理兼任教師和通識瑕疵的問題。
其實就當時的狀況來說,我對議題也沒有到很了解,過去的角色比較像是在跑龍套和處理社團的庶務,我真正深入、釐清這些議題,反倒是過去半年在準備台大城鄉所考試時,讀了不少書和論文後,才稍微有一點像樣的論述,應該啦!
至於跟人社系的關係,我想是理論與實踐的結合,即在人社系學的是比較抽象概念的現象、理論探討,而在社運議場上走跳,則是把這些既定的知識和視角帶到社運議場裡,去做論述的上闡發和包裝。人社系給的是知識論述上的武器,就算不是在社運上,在日常上,它還是有用的,特別是帶到批判性的、反身性的思考等。
最後在這邊也推薦對社會運動有興趣的朋友們,除了可以看何明修老師寫的著述,也可以閱讀異議性社團必讀入門《魯蛇之春:學運青年戰鬥手冊》。這邊也援引楊翠老師在本書推薦序裡對於做運動的體悟:回返人、回返有體溫的人,回返「公民不服從」的核心價值。
三、覺得人社系帶給自己的影響?
我大學主修的是社會學與人類學學程,不過總的來說,還是偏重在社會學的修習上。話是如此,但人社系也不是純然的社會系,所以相較一般的社會系,它的選修很有限,可能也不及一般社會系的深度,但它的缺點卻也是優點,因為在社會學之外,還有人類學、歷史、文學經典等領域學門,藉由跨科際的對話和知識整合,其實對於人文社科的學習者,反而是件好事,尤其在逐漸重視跨領域學習的當代來說。簡單來說,人社系的學習,著重在如何透過知識的廣度去堆砌出見識的深度。比起專業知識者,斜槓青年的養成是可以透過人社系的學習機制去達成,也進而帶入到社會實踐和關懷的層次。
上面那個聽起來或許有點老生常談啦!至於反身性思考、批判性思考等老調在此就不贅述了。是說,我也不算是一個很認真在學院內修課的人,所以在談人社系能很正面地影響你什麼的同時,一來覺得心虛,二來則是會去往非關系上的學習方向思索。換言之,就是除了人社系帶給你什麼(正面的)影響,也理應同時一併思考不能給你什麼,或可能讓你走向毀滅之類等(笑),然後可以試著從人社系之外的周遭一切去尋找這個答案,比如社運參與或是組織蹲點,如自救會、工會等。
四、給對人社系迷茫的大家一點建議吧!
其實我也很迷惘啦!大一在初次接觸人類學時,尤其在接觸導論書,看到開頭跟最後一章再在跟讀者覆述道:「如果你覺得越來越不懂人類學是什麼,恭喜你進入狀況」。理論或人文社會科學的知識大多抽象、難以駕馭,不過在你進入狀況,即對概念比較暸解後,又會發現到你迷茫的對象又換成別的東西,比如發現到社會現實有多麽醜陋險惡,讓你想大聲對世界喊道「我好厭世」的那種無助感。
或許作為一個過來人,這樣的侃侃而談並不為大家理解和接受,需要一點時間。在此也提供一些參考:
第一個「茫」攸關知識的掌握。交大人社相較其他相關科系,並無開設哲學課程,而哲學偏偏又是眾學科的基礎,包括社會學、人類學、心理學、政治學,乃至自然科學等。要簡單概述哲學是什麼,我會認為它是介乎迷信和自然科學的過渡學問,並且是透過有條理的發問,去帶出不同問題的思考,尤其是在how和why的層次上。在此也會誠心建議人社系的新生和初學者們,可以去翻閱哲學普及(簡稱「哲普」)的入門書,比如《哲學哲學雞蛋糕》、《蘇菲的世界》等,對於往後在看文本的功力上,助益不少。
第二個「茫」攸關心理上的焦慮不安,在像我們這樣的文科生身上特別明顯。這邊我是想到一個關於「圓缺」的故事:
從前有一個圓,它某天失去了一角,為了找尋這一角,它踏上了尋角的冒險。在歷經數個旅行和閱覽無數個風景之後,它找到了缺角,也以為圓滿了。
理應落幕了,對吧!其實沒有,那個圓回顧過去的那段冒險,發現它已經沒有繼續的動力,於是又把它的角丟失,繼續踏上尋角的征途。
先不論這個故事是否符合科學,這邊只是想藉故事去帶出一個意涵:為了圓滿這個缺角 — 「茫」,我們踏上了解惑的征途上,尋找彌補缺角的意義。我並不保證每個階段的終局將會是幸福美滿,多的時候反而是悲劇落幕。但,我會界定每個階段的結尾,必定是在通過個人對不同階段的體悟後,劃下此階段的句點並開啟下一階段旅程。套用人類學的說法,這不妨也是一種通過儀式的心理,在感悟之後成長。
最後我想說,與其對迷惘感到害怕、焦慮或設想消滅,倒不如去正視和與之共處,重要的是除了認知「迷茫」作為一個看似負面的心境,如何去細緻地探討它、轉化它也是可行的理路,就當作是在解謎和猜謎的遊戲過程之中。
後記
系刊總算在7月25日出爐了!不過即使如此,我還是拖到現在才把系刊的部分補在這篇的後記。關於我的採訪,在第21頁到24頁的部分,讀者也可以試著比較報導跟這篇訪綱的差異。
看完關於我的那篇報導,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有那麼正向嗎?(笑)沒記錯的話,當天講了蠻多負能量的東西才對,而且也沒那麼正經八百啦其實。是說我還蠻訝異報導最後是用我參與同運的照片,畫面充滿粉紅泡泡,甜滋滋的,跟我這篇形成強烈的對比呢!
好啦!既然是後記,我也沒有想多說些什麼,不過在這邊還是很感謝學弟給我一次機會,讓同學們認識這位和(雞)善(掰)的系友,謝啦!
──記於2018.08.10